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☆、平地驚瀾

關燈
☆、平地驚瀾

衛貴妃被嚴平海客客氣氣地請過來了。

皇帝一天沒有定她的罪,她就一天還是大梁尊貴的貴妃,嚴平海早已成精,不可能在態度上露出什麽端倪,平白給自己樹一個敵人。

跟著來的侍女在勤政殿門口就被攔下來了。

“娘娘,陛下只宣了您一位。”嚴平海道。

衛貴妃挑眉,心中有些沒底,可面上仍不肯露出半分怯場,便對玉簫和玉笙道:“你們在外頭候著。”

“是。”

直到被人帶到這間小隔間來,瞧見皇帝面沈如水,她心中原先隱隱的不妙感越來越濃郁。

“妾拜見陛下。”

看見自己最喜愛的女人,皇帝頭一回沒有露出笑臉,也沒有喊她起身,開門見山就道:“朕問你,當年穆賢妃因魘勝之事被賜死,這其中可與你有關聯?”

衛貴妃臉色微微一變,很快又露出驚愕的神色:“陛下何出此言?”

皇帝一直在端詳她的神情變化,見得她那一瞬間的變色,已經知道必然與她有關聯,卻仍不想一言定罪,便道:“朕說什麽,你心裏應該有數,若是坦白招來,朕說不定還能從寬處理。”

衛貴妃泣道:“妾實不知陛下所言何意,妾出身低微,幸得陛下垂簾,自入宮來,無不以侍奉太後陛下為第一要務,魘勝是何等大罪,妾焉敢沾染!”

皇帝負手淡淡看她,“那朕再問你,當年皇後小產,可與你有關?”

衛貴妃變色道:“陛下何故疑我至此?當年皇後懷孕時,妾因不被先皇所喜,只騙居於東宮側殿一個隔間裏,尋常除了陛下與貼身婢女,門庭冷落,連個人影都見不著,又如何與那件事扯上關系了?”

皇帝冷笑:“正因為如此,所以朕打從一開始就沒往你身上想,你怎麽也想不到,穆賢妃死前曾經留下遺書,而這遺書還在皇後手裏吧?!”

衛貴妃驚疑不定,可沒等她反應過來,一張白綢輕飄飄落至她身前,耳邊隨即傳來皇帝話語。

“那你自己好好看看,這是什麽?”

衛貴妃咬了咬下唇,撿起那張白綢,一字一字地看完,臉色已經慘白如紙。

“如今死無對證,穆氏與皇後皆去,自然由得她們說什麽都可以,難不成連陛下都不信妾!”

皇帝痛心疾首:“正是因為朕不相信她們,才會叫你前來對質,可你的表現太讓朕失望了,朕沒有想到,朕最心愛的女人,竟然是害死朕太子的真兇!”

最後一句話如平地驚雷,震得衛貴妃搖搖欲墜,只大聲道:“妾冤枉,妾與皇後娘娘素來不和,可妾沒想到皇後娘娘臨死前還要算計妾!”

“好,好,朕本來還想給你留點面子的,可既然你如此說,就讓你心服口服!”皇帝冷冷道,“嚴平海!”

嚴平海一個激靈,忙上前一步。“奴婢在。”

“你且帶人去修德宮,給朕搜!”

“是。”

歷來魘勝之事,並不是弄一個木偶寫上生辰八字然後找個地方埋起來就完事了的,否則也不會引得統治者那麽忌諱。

想要詛咒一個人,除了生辰八字之外,還得有那個人身上的東西,諸如毛發一類最好,既不引人註目,又容易達到目的,此外,地方也不是隨便就可以埋的,還得經過占蔔,選擇好方位,否則下咒之人怎麽也不會把東西埋到明光宮後殿,想必是經過占蔔之後選定的,最後在下咒之人身邊還得留一道符或一件物事,以便時時對其念咒,大約是有精神念力一類的效果。

這種事情神神叨叨,信則有不信則無,很難說有沒有效,但在宮裏肯定是大忌。

嚴平海帶人搜了半天,修德宮上下早就被嚇壞了,但看為首的禦前總管,心知茲事體大,全都不敢阻止,只站在一旁瑟瑟發抖。

嚴平海卻不必親自動手,目光如炬,不動如山,旁的有往常打交道的修德宮總管太監上前詢問,被他冷冷一眼給逼退了回去。

“沒有陛下的命令,上下人等一律待在修德宮不得離開半步!”

他這話一出,眾人都嚇軟了腿,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所犯何事,眨眼之間就出了這麽大的變故。

“嚴公公!”一個搜查的小太監手裏捧著一個匣子匆匆跑過來,小聲道,“您看,從床底下的青磚夾縫裏找到這麽個匣子,可鎖著……”

“砸開!”嚴平海道,若換了平時,他肯定會給衛貴妃留三分面子,可現在他知道事態嚴重,絕不敢有半分敷衍,否則皇帝就能生吃了他。

“是!”

小太監找來小錘子,沖著那鎖頭砸幾下,精致小巧的鎖立時便被砸開了。

嚴平海打開匣子,揭開上面的軟綢,發現下面放著一片明黃色的衣角,還用黑色絲線綁著,絲線上綴著一塊小木牌,上面密密麻麻的符號。

嚴平海一看,臉色立馬就變了。

雖然宦官用不著學富五車,可很少有人知道,這位嚴總管還真讀了不少書,所以他一眼就認出這些古怪的符號並非亂刻,而是殄文。

什麽是殄文?

就是寫給死人看的文字。

常被用來與鬼神溝通,向神明祈福,甚至詛咒魘勝,也離不開它。

就算不看殄文,明黃色的料子放在那兒,那是只有皇帝才能用的配色,是針對誰的,不言而喻。

嚴平海不敢再耽擱,拿了匣子匆匆就趕往勤政殿,把這個燙手山芋呈給皇帝。

果不其然,皇帝一看到匣子裏的東西,勃然大怒,將那裏頭的東西擲向衛貴妃。“這下你還有什麽話說!”

那木牌落地時,剛好劃過衛貴妃的臉,白皙如玉的臉頰上立時現出一道紅痕。

她對自己的容貌素來愛惜得很,換了旁人這麽做,肯定是要發火的,但現在她甚至顧不上用手抹一抹,就拿起那塊木牌,只看了一眼,就渾身癱軟下來。

“陛下,妾冤枉!這不是妾做的,我怎麽可能給陛下下咒?!”

趙容熙看著她:“你說不是你做的,有什麽證據?”

衛貴妃是真的方寸大亂了,她剛才突然就被傳喚到這裏,壓根就沒想過是這麽一件事情,此時腦子裏亂哄哄一片,只知道這罪名要是坐實了,那她就算有二皇子護身也沒用,就算不用重蹈穆賢妃的下場,起碼也得發配冷宮。

“陛下!”她竭力為自己申辯,“當年皇後小產的事情,確實是妾與穆賢妃合謀,那是因為皇後向先皇進言,以至於妾被強行從陛下您身邊帶走,妾才起了報覆之心!可是陛下,您是妾的夫君,待我恩重如山,我已是貴妃,又是二皇子之母,又為何要行那魘勝之事,豈非作繭自縛?!”

趙容熙看著她淚流滿面,原是有瞬間的心軟,可再聽得她自己承認害得皇後小產,一顆心陡然沈了下去,臉上浮現出極度的失望之色,冷笑道:“你還把朕當傻子?若是朕死了,你是貴妃,又育有長子,朕又沒有立下遺旨,這皇位還不是唾手可得!”

衛貴妃發現自己承認皇後小產一事的真相非但不能讓皇帝釋疑,反倒惹得他更加懷疑,不由萬念俱灰,什麽話也說不出了,任她平時再嬌蠻高傲,此時也只是滿臉淚痕只會說冤枉二字。

見她再也拿不出為自己辯白的證據,趙容熙心中越發坐實了她的嫌疑,頓時什麽也不想說了,直接轉身便走。

衛貴妃驀地撲上來,嚴平海阻擋不及,她便緊緊揪住皇帝的袖子。

“陛下,三郎!妾冤枉!妾沒有行魘勝之事!”

趙容熙抽出自己的袖子,冷冷看了嚴平海一眼,後者立時會意,喊人進來,一左一右將衛貴妃鉗制住。

待皇帝與嚴平海一前一後出了勤政殿,嚴平海小聲道:“……陛下,衛娘娘要如何處置?”

趙容熙頓了頓:“衛氏連同涉案一幹人等,悉數幽禁於修德宮,沒有朕的手諭,一律不得外出。”

他終究是不忍心像穆氏那般處置她。

“是。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